倆月,40來條短視頻,抖音漲粉1500萬,“張同學”出現在一個又一個的手機屏幕中,到處都是這個東北的中年男性的影子。人們覺得這內容平平無奇,但卻又紛紛陷了進去。
他在短視頻平臺演繹東北大齡光棍的一天(當然,他自己不是)。上完廁所后的指尖彈水、藏到板磚或破鞋里的門鑰匙、每日必嗑的六味地黃丸……這些生活中的閑篇兒被流暢的剪輯與節(jié)奏展現得饒有趣味。
11月下旬的互聯網屬于張同學。有人剖析他的拍攝手法、有人探究他的躥紅原因、有人模仿他的拍攝內容,那首名為Aloha Heja He的背景音樂更是無處不在?,F在,連消防和交警都找上了他,只不過這次是拿他來當做一個反面典型。
12月初,我們在“張同學”的老宅——遼寧營口建一鎮(zhèn)松樹村采訪到了他。他確實不是一個沒有故事的男同學,但故事也并沒有飽滿到令人印象深刻,倒是平民躥紅后見到的眾生相直叫人感到魔幻。
記錄新生代創(chuàng)新者的真心話與大冒險,這里是“尺度”欄目,推陳出新才是商業(yè)未來的尺度。
流量磁鐵,沾上邊就能火
最明顯的變化出現在近半個月。
11月下旬,新題材作品更新一個半月后,張凱的抖音賬號“張同學”一夜之間漲粉65萬,從原有的40萬漲到105萬,他已經記不清當初發(fā)的是哪個視頻了,反正都是東北光棍漢的一天,只記得第二天一早自己就上了抖音的漲粉排行首位。
之后,張同學的粉絲增長速度仿佛裝上了火箭推進器,300萬、500萬、1000萬,截止到12月10日下,張同學在抖音單平臺的粉絲量突破了1500萬。
張家老宅的門口立馬熱鬧了起來——這個地方不算好找,要從營口市沿著一條名為岫水線的鄉(xiāng)村公路開出50公里,再將車頭扎入村莊泥濘的小道深處,才能抵達。粉絲從零星變成眾多,一波一波的媒體到來了,還有政府的人、找他帶貨的人、蹭熱度的小博主以及想要加入他團隊的人。感覺每天早上在這座老宅里幫忙干活的人都在增多,似乎能蹭上點兒活干,加入這網紅隊伍的幾率就越大。
所謂隊伍,最初只有張凱,今年6月,辭職回家的二濤來了,幫忙拿手機拍攝,接著是視頻中頻繁出現的七爺和大叔,都是村里街坊。火了之后,他的兄弟、侄子們紛至沓來。12月4號,張同學大范圍對外開放采訪的早上,干活的人中還出現了一個紅衣小哥。
本以為他也是原有隊伍中的一員,“不是,我離得不遠,沒事兒就上來看看。”“想加入他們?”“有這個想法。”他們此前并不相識,只是村子相鄰,但他還沒跟張凱說出口,因為對方太忙了,“能加入就加入,不能加入就拜他為師。”
大漢就比較幸運了。他是張凱的遠房侄子,95后,高高大大,名副其實。在張同學躥紅期間,大漢火速跟單位請了長假從盤錦趕來“幫忙”,拍攝插不上手,他主要負責“對外接待”,每一個來到張家老宅的人,都會在門口見到他,穿著跟張同學類似的綠棉襖和黑棉鞋。他說,要防止那些見屋里沒人推門就進去上炕直播的人。
在張同學上一個“網紅飄了”的視頻里,大漢已經擁有了一個角色——過路司機。
從左到右:張凱、大漢、紅衣小哥、二濤
釀酒的男人也送來了自家侄子,讓這個戴眼鏡的小伙兒跟著張凱學拍攝剪輯。張凱曾經喝過男人家的酒。小伙兒靦腆,總是站在幾步外的距離看著張凱跟粉絲合影或接受采訪。他大學畢業(yè)兩年了,也想干這個。
但張凱一時間騰不出手去教些什么,外面一車一車的粉絲他還接待不完呢,人們上前跟他握手、交談、催更,拉住他一起合影,事后他還不忘囑咐一句,“給我美顏啊”。但錄像絕對不行,團隊里的人說是要“保護他”,“萬一有人給傳網上造謠膩”。
一位40歲左右的女士帶著自己的一對雙胞胎女兒從營口市里過來,試圖加他一個微信,“我是想在這上創(chuàng)業(yè),但是我沒有門路,我拜過好幾個網紅當師父,過年的時候給那人刷禮物花了1萬多,當時我滿兜剩12000了,把我閨女學費都給刷進去了。但是那都遠,他這近,我也想學學。”
一個跟張凱沾點兒親的男士說,自從張同學火了,原本一些不合的朋友、少有來往的親戚朋友也都來了。還有蹭熱度的,“前兩天來了一個是叫什么名,他會用兩個腳兩個手加嘴拿5支筆,同時寫不同的字,寫得很流暢,這也是絕活,他一直沒火。”
張同學似乎變成了一塊流量磁鐵,但凡跟他沾上邊兒的都能火。一個原始粉絲不過千的普通創(chuàng)作者將自己與張同學的合影發(fā)上抖音,當天點贊就到了7.3萬,她甚至還開起了直播,講述自己在張同學家的見聞。此時該賬號已經漲粉到了1.4萬。
一位曾在張同學視頻中客串過的女士,被人截下視頻中的背影做頭像,在抖音開了個名為“張同學前女友”的賬號(雖然她根本不是),“第一天粉絲1萬9,第二天2萬6,第三天3萬6,我朋友還說我挺聰明,知道張同學火了,還會用自己頭像編段子,我說這也不是我啊。”現在這個賬號的粉絲已經漲到了4.1萬。“這是不是屬于侵犯我的肖像權啊?”女士問。
還有一位體格“壯碩”的大哥拎來三床蠶絲被往炕上一放,很顯然,他想找張同學帶貨,“快手辛巴也賣過我家東西,但他就是賣貨,我還是希望能多植入故事。”他從江蘇南通趕來,但是個遼寧人。“好多主播我們都合作過,但是我親自來見的,張同學是第一個”,大哥對張同學說,“希望你能成為東北李子柒。”
東北天黑的早,人群在下午5點后逐漸散去,張凱坐在炕沿兒上悶頭刷手機,這一天里他已經對著鏡頭或錄音筆來回說了三四遍自己的拍攝經歷,到最后都是車轱轆話。他已經不想開口了。
一對夫妻突然登門,跨進了這個難得靜默的老舊房間。幾位團隊成員紛紛抬起眼皮,“我倆大石橋的,來建一轉一圈看能不能瞅著張同學,還真在呢”,女士解釋到。“嗯嗯啊啊”屋里的幾張嘴都不想說更多的話。“原來跟你一塊兒拍的那個愣子,他嫂子在我們家上班兒”,她在套近乎。沒有回應。但她也沒有走的打算。 上一頁 1 2 3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