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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陰影下的網(wǎng)約車:司機收入銳減五分之四 突圍日期未知

2020-02-10 16:04:46 來源:界面新聞

在疫情的陰影下,網(wǎng)約車行業(yè)正經(jīng)歷著一場可能從未有過的困難。

1月23日,武漢封城,新型冠狀病毒在全國蔓延后,幾乎所有的交通樞紐都停擺,隨后,諸多城市開始封鎖城市內(nèi)的道路,不允許市民出門。當下,人們出行需求緊縮,網(wǎng)約車的訂單量也在急劇下降。這意味著,這段時間,司機們將沒有收入或只有極低的收入。

這只是困難的一部分。

“華南某省盡管沒有封城,但是受疫情影響,現(xiàn)在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有司機要求退租。”一位擁有數(shù)千輛汽車的租賃公司老板接受界面新聞記者采訪時表示,年后退租司機占比達到30%。“司機一旦退租,車子就會空置,每輛車的成本大概是在4800元/月左右,這筆錢就需要租賃公司自己掏,這對于租賃公司而言是無法承擔的。”

在他看來,對于租賃公司而言,已經(jīng)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點。

同時,在當下,為了保證一線醫(yī)護人員的正常出行,包括曹操出行、高德、滴滴等在內(nèi)的大出行公司都召集了司機志愿者給他們提供出行服務。“只有共同去抗疫,才能盡快的恢復正常運轉,然后再想辦法突圍。”一位不愿具名的大出行公司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表示。

但真實情況也許并沒有如此樂觀。

收入減少五分之四

兩天前2月8號,張麗英開始在家休息。

隨著新型冠狀病毒的蔓延,三天前,杭州也幾乎進入封城狀態(tài),市民出入小區(qū)都需要辦證明,量體溫。大部分的城市道路都被封鎖。截止2月10號上午11點,浙江省確診病例為1092位,僅次于湖北和廣東,其中新增29例。

這對于張麗英而言并不是一個好消息。每天早上醒來,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打開手機查看全國范圍內(nèi)的新增感染人數(shù)、死亡人數(shù),疑似病例人數(shù)。“希望疫情能早點過去,這樣經(jīng)濟上壓力也會少一些。”

她是山西人,今年40歲,有兩個女兒,其中大女兒今年馬上要高考。兩年前,張麗英離婚后,一個人來到杭州,成為曹操出行的一名網(wǎng)約車全職司機。

“每月房租2000元,其他開銷2000元、吃飯1500元、兩個孩子生活費1500元左右。”她算了一筆賬。此前,她作為曹操出行的司機隊長,每月到手收入大概在一萬一千元左右。“如果節(jié)省一點,每月可以存下五千元。”

這是她在杭州過的第二個年。“從杭州到太原,高鐵需8個半小時,票價561元,年前飛機基本都在一千五百元左右,過了春節(jié)節(jié)假日后,從杭州到太原的特價飛機票價有的只需要300元。”為了省回家的路費,和去年一樣,她計劃春節(jié)假期過后再回家看望孩子。

同時,春節(jié)期間,因為司機大都回家過年,也不會堵車,公司還有獎勵和補貼。算下來,去年從大年初一到初七,一個禮拜每天在崗10多個小時,平均每天二十多單,她賺了大概5000元。

“我要多存一點錢,孩子念大學需要錢,雖然是由其父親撫養(yǎng),但作為母親,還是想盡可能地去供她讀大學。”

而今年受疫情影響,這七天她整體收入只有去年的五分之一。“在杭州開始封鎖城市交通道路之前,武漢封城后,杭州打車用戶就明顯減少,一個小時都拉不到一單。三天前,杭州禁止外出后,直接就沒訂單了。”她說,慶幸的是,她是曹操出行的全職司機,不管怎樣,公司依然會給她提供底薪和五險。

沒辦法上崗的日子,她只能呆在自己的出租屋里。

“這個時候回家要隔離14天,一來一回28天,一個月就沒有了,不劃算,還是想著疫情能盡快得到控制,然后上崗賺錢。”她說。

今年5月,她打算回家一趟,陪她女兒參加高考。讓她焦慮的是,她可能存不到預期中想要給女兒讀書的錢了。

租賃公司幾乎崩盤

最近一個禮拜,劉明(化名)都焦慮到失眠。

2014年,在網(wǎng)約車平臺開始興起時,他幫滴滴在華南地區(qū)招募并管理司機。如今,他的公司已成為滴滴比較大的合作商,目前有接近1000輛汽車。

去年八月份開始,滴滴取消了融資租賃(以租代購)模式,在全國范圍內(nèi)推行經(jīng)營性租賃。和融資租賃不同,經(jīng)營性租賃的車輛最后歸屬權歸于司機所掛靠的租賃公司所有,這意味著,和滴滴合作的租賃公司必須自己購買車輛,屬于重資產(chǎn)運營的模式。同時,司機退租的政策也相對靈活,一旦提前退租,只需要繳納押金的10%-20%作為違約金就可以,基本只需付出兩三千元。

作為滴滴的第三方供應商,租賃公司必須要自己擁有車輛。但中小企業(yè)缺乏足夠的現(xiàn)金流去購買車輛,它必須通過第三方機構授信從中借貸,把車輛作為金融產(chǎn)品打包賣給司機,從租金差中獲利。除此之外,滴滴的返點、汽車后市場的服務也是租賃公司重要的利潤點。

這意味著,一旦司機退租,車輛將成為公司的空置資產(chǎn),無法產(chǎn)生效益。同時,作為中間層的租賃公司還需按月給授信機構繳納所有車輛的貸款。

在劉明公司現(xiàn)有的1000輛汽車中,融資租賃和經(jīng)營性租賃各占一半。其中,融資租賃的月供直接由司機自己承擔。

“疫情爆發(fā)以后, 目前已經(jīng)有接近30%的司機要求退租。”讓劉明焦慮的是,這1000臺汽車,加上利息、保養(yǎng)等費用,每輛車每月需要4800元左右,這也意味著每個月硬支出近500萬。保守估計,30% 的退租率中有一半屬于經(jīng)營性租賃,這意味著有150輛車子在招募到新的司機上崗前實際上就是負資產(chǎn),不可能帶來收益,這部分每個月付給銀行和其他的費用支出總計72萬。

“現(xiàn)在情況還不明朗,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恢復正常,也許退租率還會更高。”他表示,公司員工的工資、辦公地的租金、水電這幾項加在一起,每月也得支出50萬左右。

“這次黑天鵝事件,幾乎讓租賃公司體系面臨崩盤。”他說,更為關鍵的是,租賃公司幾乎沒有通過減少開支等方式去度過危機的可能,一旦全國范圍內(nèi)租賃公司體系出現(xiàn)崩盤,很多司機將面臨下崗。

“如果銀行及金融公司能延長租賃公司還款半年,同時,政府對這個行業(yè)進行補貼,租賃公司才有可能活下去。”同時,劉明還寄希望于在特殊時期,平臺能在計價方面的政策作出調整。

劉明的焦慮是這個行業(yè)當下的縮影。

另外一位不愿具名的全國性出行平臺聯(lián)合創(chuàng)始人則表現(xiàn)出更為長遠的擔憂,他表示,就算疫情得到控制,但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用戶對于出行的安全性會產(chǎn)生擔憂,很多出行場景需求將會降低,比如去KTV和飯店等等。

不過,在他看來,也許這也是一個機會。如何去滿足特定出行場景的需求,是接下來值得去思考的問題。

先抗疫,再突圍

“用戶需求會降低、供應鏈的艱難會直接影響供給側。”多位出行公司的CEO均和界面新聞記者表達了看法。

的確如此,以滴滴為例,其供應鏈的生存狀態(tài)將會給它帶來直接影響。

滴滴官方宣布的數(shù)據(jù)顯示,目前,全國范圍內(nèi),滴滴的租賃公司達到3000多家,每天的日訂單量達到3000萬單左右。值得一提的是,作為全國最大的信息撮合出行平臺,滴滴并不直接控制車輛,更多的是依靠租賃公司或其和車企共同成立的合資公司。

一周以前,滴滴旗下的小桔車宣布,和湖北省內(nèi)94家租賃公司伙伴、26家金融保險等機構溝通協(xié)商,共同發(fā)起倡議行動:在武漢、黃岡等湖北16個城市里,從小桔車服合作租賃公司租車的司機無須繳納2020年2月份的租金,車輛租期順延一個月。

但目前這個倡議行動只覆蓋到了湖北地區(qū),劉明旗下的司機享受不到這個政策。

無論如何,“活下去”是劉明們目前最大的需求,但也只有等疫情過去,才能想辦法進行自救。

“現(xiàn)在公司都在抗疫,只有等疫情過去了,才能去著手準備突圍的事情。”多家出行公司創(chuàng)始人也都這么認為。

的確,時間意味著資金成本,只有共同抗疫、縮短受疫情影響的時間,盡快恢復運營,才有更多可能。

另一方面,他們也寄希望于國家出臺更多有利于企業(yè)的業(yè)務恢復政策。

截止目前,已經(jīng)有滴滴、曹操出行、高德等多家出行平臺都召集了司機志愿者在武漢等多個城市給一線醫(yī)護、社區(qū)提供出行服務。其中,曹操出行設立了2億元人民幣新型冠狀病毒防控專項基金,并出資100萬元給社區(qū)居民免費提供出行服務。而滴滴也在北京給司機免費發(fā)放口罩。

出行公司正在不斷通過一些措施來給司乘兩端恢復信心。無論如何,人們的出行需求始終存在,在生活恢復正常節(jié)奏之后,打車依然是城市人口的剛需。

但值得注意的是,經(jīng)過這一戰(zhàn)之后,出行行業(yè)的大量供應商將異常艱難。這也就意味著,在運力端將面臨著重新洗牌的可能,而新補充進來的運力端(供應鏈)和平臺端,也需要重新磨合。

不過,就像他們說的,眼下只有齊心,才可能盡快地攻克疫情,然后恢復生產(chǎn)。

作為這個生態(tài)中的一名個體,這也是張麗英目前最大的期待。